最早的英语怎么说

最早的英语，说白了，跟我们今天说的英语完全是两回事。要是把你直接扔回公元900年的英格兰，你一句都听不懂，一个字都不认识。感觉就像是在听德语或者冰岛语。 现代人如果没专门学过，根本看不懂古英语。

这门语言，我们现在叫它“古英语”或者“盎格鲁-撒克逊语”，大概从公元5世纪中期一直用到11世纪中期。 它跟现代英语的关系，有点像拉丁语跟今天法语、西班牙语的关系。是祖先，但长得一点都不像。

古英语是从哪儿来的？

这事得从罗马帝国撤离不列颠说起。罗马人走了之后，大概在公元5世纪，三个日耳曼部落——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从今天的德国西北部和荷兰一带，划着船来到了不列颠岛。 他们带来了自己的方言，这些语言都属于西日耳曼语支。 这些方言在新的土地上混合、发展，最终形成了古英语。 所以，古英语的底子是日耳曼语，这就是为什么它在语法和词汇上跟德语那么像的原因。

听起来、写起来是什么样？

首先，字母就不太一样。古英语的书写系统除了我们熟悉的拉丁字母，还用了一些现在已经消失的字母。比如“þ”（thorn）和“ð”（eth），这两个字母都发类似于现代英语里“th”的音。还有一个字母叫“æ”（ash），发音像“cat”里面的“a”。所以，你看古英语的文本，第一眼就会觉得很陌生。

我们来看一个最有名的古英语例子，史诗《贝奥武夫》的开头几行：

Hwæt! We Gardena in geardagum, þeodcyninga, þrym gefrunon, hu ða æþelingas ellen fremedon.

翻译成现代英语大概是：“Lo! We have heard of the glory of the Spear-Danes, of the kings of the people, in days of yore, how the noble princes performed courageous deeds.” 你看，原文里几乎找不到一个我们今天能直接认出来的词。那个“Hwæt”是当时一个常见的开场白，有点像“听好了！”或者“嘿！”，用来吸引听众的注意力。

至于发音，也和现代英语差很远。古英语的发音方式更接近现代德语。 很多字母的发音都不同，比如字母“c”在元音“e”或“i”前发“ch”的音，而在其他情况下发“k”的音。所以，“cild”（孩子）这个词读起来有点像“child”。所有的字母都是要发音的，没有现代英语里那些不发音的字母。比如“knight”这个词，在古英语里写作“cniht”，每个字母都要读出来，听起来大概是“k-n-i-ch-t”。

语法比现在复杂多了

现代英语的语法相对简单，我们主要靠词序来确定句子意思。“The man sees the dog”（这个人看见了这条狗）和“The dog sees the man”（这条狗看见了这个人），意思完全不同，就是因为主语和宾语换了位置。

但是古英语不依赖词序，因为它有一套复杂的“格”系统。 这意味着名词、代词和形容词的词尾会根据它们在句子中的功能（主语、宾语、所有格等）发生变化。 一个名词通常有四种格（主格、宾格、与格、属格）和两种数（单数、复数），算下来一个词就有八种不同的形式。 这种语法结构跟今天的德语和拉丁语很像。

举个例子，古英语里的“石头”是“stān”。

• 如果石头是主语，就是“se stān”（这个石头）。
• 如果石头是宾语，就是“þone stān”。
• 如果表示“石头的”，就是“þæs stānes”。
• 如果表示“给这个石头”，就是“þæm stāne”。

因为词尾已经表明了它的作用，所以你可以把句子里的词序打乱，而意思基本不变。这对习惯了固定词序的我们来说，简直难以想象。

而且，古英语的名词还有“性”的划分，分为阳性、阴性和中性。 这个“性”不是根据生物学来的，纯粹是语法规定。比如，“wīf”（妻子）是中性词，而“wīfmann”（女人）却是阳性词。这种语法性别在现代英语里已经基本消失了，只有一些代词（he, she, it）还保留着痕迹。

是什么让古英语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这么一门复杂的语言，是怎么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呢？主要有两个大事件，像两把大锤，彻底改变了英语的走向。

第一个事件是维京人入侵。从公元8世纪末开始，讲古诺尔斯语的维京人（主要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地区）频繁入侵并定居在英格兰的东北部。 两种语言非常接近，都是日耳曼语系，所以日常交流中开始融合。 古诺尔斯语对英语的影响巨大，首先是带来了大量新词汇，比如“sky”（天空）、“leg”（腿）、“take”（拿）、“give”（给）、“egg”（蛋）、“knife”（刀），甚至连代词“they”（他们）都可能来源于此。 更重要的是，这种融合加速了语法的简化。两种语言词尾变化规则不同，人们为了方便沟通，就开始忽略复杂的词尾，更多地依赖介词和词序。

第二个，也是最关键的事件，是1066年的诺曼征服。 来自法国诺曼底公国的威廉公爵征服了英格兰，成为新国王。 之后的三百年里，英国的统治阶级，包括国王、贵族和高级神职人员，全都说法语（一种叫做盎格鲁-诺曼语的方言）。 法语成了官方语言、法庭语言和上流社会的语言。

这时候，英语的地位一落千丈，变成了农民和下层人民说的“土话”。 没人去规范它，也没人用它写官方文件。这种被“放养”的状态，反而让它的语法变化得更快了。复杂的格系统和名词变位被迅速抛弃，因为说英语的普通人根本不在乎这些。

同时，大量的法语和拉丁语词汇涌入了英语。 据统计，现代英语词汇中，有相当大一部分源自法语和拉丁语。 这些词汇覆盖了政府、法律、军事、艺术、时尚和食物等各个方面。比如，农民在田里养的动物用的是古英语词（cow, sheep, pig），但这些动物的肉被端上贵族餐桌后，就变成了法语词（beef, mutton, pork）。

从古英语到中古英语

经过维京人和诺曼人的轮番改造，古英语逐渐演变成了“中古英语”。 这是乔叟写《坎特伯雷故事集》时使用的语言，大概从11世纪晚期持续到15世纪晚期。 中古英语我们看起来还是费劲，但已经能辨认出一些现代英语的影子了。词汇更丰富，语法结构也更接近我们今天的习惯。

比如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开头：

Whan that Aprille with his shoures soote, The droghte of Marche hath perced to the roote.

我们能大概猜出意思：“When that April with his sweet showers, The drought of March has pierced to the root.” （当四月的甜美阵雨，已渗透到干旱的三月的根部）。这和《贝奥武夫》比起来，明显离我们更近了一步。

总而言之，最早的英语是一门彻头彻尾的日耳曼语言，语法复杂，词汇和发音都跟今天大相径庭。它就像一块铁矿石，先被维京人的锤子砸了几下，然后又被诺曼人扔进法语的熔炉里重新锻造，最后才慢慢变成了我们今天所熟悉的、词汇混杂但语法简洁的现代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