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对于“英语”这两个汉字,如果非要用中文的读音去“直的”拼读出来,那发音大概是 英格历史(yīng gé lì shǐ)。
但这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对吧?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心里装的,恐怕是一种巨大的迷茫和无力感。就像一个被困在迷宫里的人,他不去想怎么找到出口,而是开始研究墙壁的材质。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学英语这条路上最经典、也最让人心疼的一个误区——把活生生的语言,当成了一堆需要被精确解码的符号。
我曾经就是那个研究墙壁的人。
很多年,真的很多年,我的英语学习就是一部苦大仇深的血泪史。那时候,我们信奉的法则是“大力出奇迹”。一本比砖头还厚的牛津高阶,翻到卷边;一沓又一沓的A4纸,正面是单词,背面是中文释义,像扑克牌一样每天洗牌,每天背。那时候的信仰是,只要我把这本词典背下来,我就能征服英语。
结果呢?我成了一台行走的“翻译机”,一台延迟极高、bug巨多的翻译机。
我能读。我能把一段文字里的每个单词都查出来,然后像拼凑乐高积木一样,把它们在脑子里重新组装成中文句子。这个过程缓慢、痛苦,而且毫无美感。我看福尔摩斯,脑子里想的不是贝克街的迷雾和苏格兰场的警笛,而是“consulting detective”这个词组到底该翻译成“顾问侦探”还是“咨询侦探”才更“信达雅”。我丢掉了所有的乐趣。
我能写。前提是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可以写出语法上几乎无懈可击的句子,主谓宾、定状补,一个都不少。但那些句子,没有灵魂。它们就像橱窗里的塑料模特,穿着华丽的衣服,摆着优雅的姿势,但眼睛里是死的,是空的。它们没有我的情绪,没有我的语气,没有我说话时那种自然的、磕磕巴巴的、甚至偶尔出错的真实感。
最要命的是,我“听”和“说”几乎是瘫痪的。
听力考试,那是噩梦。磁带里那个字正腔圆的播音员,每一个单词我都认识,但它们连成一串,就像一辆飞速驶过的列车,我只能看到一串模糊的影子,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生活里就更别提了。看美剧,必须死死盯住字幕,角色一笑,我得先看字幕才知道笑点在哪,等我反应过来,人家已经开始哭了。那种延迟感,那种永远慢半拍的局外人感,真的能把人的自信心碾得粉碎。
至于说……那更是酷刑。脑子里明明有千言万语,翻译成中文草稿都打好了,但嘴巴就是个叛徒。它要么紧紧闭着,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要么就用最蹩脚的、一个词一个词往外挤的方式,说出几句连自己都听不下去的“Chinglish”。每个单词的发音都力求标准,像机器人播报,但连在一起,就是不对劲,没有那个“味儿”。
那个“味儿”到底是什么?我琢磨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我彻底放弃了“学习”,开始了“瞎混”。我不背单词了,也不啃语法书了。我找了一部我特别喜欢的电影,《教父》。我看了不下二十遍。第一遍,看剧情,看中文字幕。第二遍,英文字幕。第三遍,试着关掉所有字幕。
奇迹就发生在那个时候。我发现我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真的,很多都听不懂。但奇怪的是,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马龙·白兰度那沙哑嗓音里的威严和疲惫,能感觉到阿尔·帕西诺从天真到冷酷的转变,那种语调的变硬,语速的变快……我开始注意的不是“词”,而是节奏,是呼吸。
我发现,英语是有呼吸的。它有自己的起承转合,有重音和轻读,有连读和吞音。这套系统,跟你把每个单词孤立地读准,压根儿是两码事。我们说汉语,天生就有“气”,一句话一气呵成。英语也一样。当你开始模仿他们的“气”,而不是他们的“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我开始像个疯子一样跟读。不是为了搞懂意思,就是纯粹的模仿。像学唱歌一样,不去想乐理,就跟着哼。我发现我的舌头、嘴唇、喉咙,这些肌肉,开始形成一种新的肌肉记忆。它们开始知道,遇到“get out of here”的时候,应该自然地连成“gedaodahia”;它们开始知道,句末的语调上扬和下降,传达的是完全不同的情绪。
这玩意儿,后来我知道了,有个很玄乎的词,叫语感。
但语感这东西,我觉得一点都不玄。它不是天赋,它就是“熟悉”。是你把一种语言“泡”熟了之后,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直觉。就像一个老厨师,他不用秤,抓一把盐,就知道咸淡。为什么?无他,唯手熟尔。
你问英语直的怎么读?“英格历史”。这就像问一个厨师,盐的化学成分是什么。他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这跟他能不能做好一盘菜,关系不大。他靠的是手感,是经验,是对火候和味道的直觉。
所以,别再问这种“墙壁材质”问题了。忘掉那些条条框框,忘掉那些让你痛苦的规则。去找你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一部电影,一首歌,一个播客,一个游戏,什么都行。然后,一头扎进去。
去“听”,而不是去“听写”。去感受情绪的流动,去捕捉说话人的节奏和呼吸。
去“说”,而不是去“背诵”。去模仿,去扮演,哪怕说的乱七八-糟,也要带着情绪去说。在洗澡的时候自言自语,在开车的时候跟唱,把英语当成一种玩具,而不是一门功课。
去建立你的肌肉记忆。让你的口腔习惯那种新的运动方式。这是一个纯粹的物理过程,跟智商关系不大,跟练习关系极大。
最重要的是,允许自己犯错,允许自己“听不懂”,允许自己“说不溜”。把学英语看成是一场漫长的恋爱。你不是在完成一项任务,你是在跟一个新的灵魂打交道。这个过程会有甜蜜,有争吵,有误解,有沮رائع。你需要的不是一本《恋爱指南》,而是投入其中,用心去感受。
当你有一天,看电影时会因为一句台词自然地笑出来,而不是因为看了字幕;当你有一天,跟人交流时,会不自觉地用“you know”或者“I mean”来作为口头禅;当你有一天,做梦都开始说英语……那一刻,你就不会再关心“英语直的怎么读”这种问题了。
因为那个时候,英语对你来说,已经不再是“英格历史”那四个干巴巴的汉字。它活了。它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成了你看世界的新的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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