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词儿,are,看着简单,三个字母,小学生都认得。但你要问我它到底怎么读,我得告诉你,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它是区分“中式英语”和地道口语的一道巨大的分水岭。
直接给答案吧,省得你着急。are 的发音,主要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强读式(Strong Form),念作 /ɑːr/ (美式) 或者 /ɑː/ (英式)。美式的 /ɑːr/,那个 /r/ 的音特别关键,舌头要往后卷,但又不能碰到上颚,形成一个紧绷的卷舌音,听起来就像汉字“阿尔”的快速连读,但“阿”要长一些,“尔”要轻而卷。英式的 /ɑː/ 就干脆利落,是个拉长的“啊”,嘴巴张大,舌头放平,后面完全没有“r”的音。
另一种,也是更常见、更重要、更能体现你口语水平的,是弱读式(Weak Form)。它通常被弱化成一个模糊的、轻飘飘的音:/ər/ (美式) 或 /ə/ (英式)。这个 /ə/,就是我们常说的那个“懒元音”,嘴巴微微张开,舌头和肌肉完全放松,从喉咙里发出的一个最短暂、最省力的“额”音。
好了,标准答案给你了。但如果你只记住了这个,那你等于什么都没学到。
因为 are 这个词的灵魂,根本不在于它单独被拎出来时怎么念,而在于它在句子里是如何“隐身”和“变形”的。
我刚学英语那会儿,简直是 are 的重度受害者。我把每个 are 都当成宝贝,字正腔”圆”地念成响亮的“阿尔”。比如那句经典的 “How are you?”,我的版本是 “How 阿尔 you?”,每个词都像从嘴里砸出来的石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我自己还挺得意,觉得发音饱满。
直到有一次,我看一部没有字幕的美剧,里面一个角色懒洋洋地问了句 “How are you?”,我耳朵竖起来听了半天,压根儿就没听到那个熟悉的“阿尔”!那声音听起来更像是 “How’r’ya?”,那个 “are” 几乎被吞掉了,变成了一阵微弱的气流,连接着 “How” 和 “you”。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学了十几年“假英语”。
后来我才明白,英语,尤其是在口语里,是一种极富节奏感和韵律感的语言。它不像我们说中文,追求字字清晰。为了实现那种流动的节奏,一些本身没有太多实际意义的功能词,比如 be 动词(am, is, are)、冠词(a, an, the)、介词(to, for, at)等等,在不受重音强调的时候,就会被无情地“牺牲”掉。
are 就是这个“牺牲品”里的头号大将。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变色龙。当它需要被强调,或者位于句子末尾的时候,它就会显出原形,用它的强读式来刷存在感。
比如,有人质疑:“You guys are not ready!” (你们还没准备好!)
你为了反驳和强调,会把重音放在 are 上面,斩钉截铁地回答:“Yes, we ARE!” (不,我们准备好了!)
这时候,那个 /ɑːr/ (美式) 或者 /ɑː/ (英式) 的声音必须响亮、清晰、拉长,充满了力量。这时的 are 是主角。
再比如,在问句里,当 are 出现在句尾时: “Is this what they are?” (这就是他们本来的样子吗?) 这时候的 are 也通常要强读,因为它承载了句子的疑问核心。
但是,在超过90%的情况下,are 在句子中间,都只是个不起眼的“连接件”,是个配角。这时候,它就会启动弱读式,让自己变得若有若无。
想想看这些句子:
“They are coming.” (他们要来了。)
“We are students.” (我们是学生。)
“What are you doing?” (你在干嘛?)
在实际的、快速的口语交流中,你听到的绝对不是 “They 阿尔 coming”,而是 “They’re coming”,那个 /ðeɪər/ 的发音里,”are” 已经被压缩成了卷舌的 /ər/。
更夸张的是 “What are you doing?”,在一个放松的美国人嘴里,这句话能被揉捏成 “Whatcha doin’?” (/ˈwʌtʃə ˈduːɪnʔ/) 或者 “Whaddaya doin’?” (/ˈwʌdəjə ˈduːɪnʔ/)。你看,are 和 you 被黏在一起,变成了 /tʃə/ 或 /dəjə/ 的一部分,那个原始的 /ɑːr/ 连影子都找不到了。它被连读 (Linking)、缩读 (Contraction) 和 弱读 (Reduction) 这三座大山给压得粉身碎骨。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同学听力上不去,口语不地道。因为我们习惯了把每个单词都当成独立的个体,用中文的思维去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和“朗读”。而英语母语者,他们处理的是一个个的“意群 (Thought Group)”,在每个意群里,只有实词(名词、动词、形容词等)才是山峰,需要重读;而像 are 这样的虚词,只是连接山峰的那些小路和山谷,一晃而过就行了。
所以,想要真正掌握 are 的发音,你必须忘掉那个单独的单词。你要做的是:
-
疯狂地听。 不是精听,是泛听。把自己泡在美剧、电影、播客里,不要去看字幕,就用耳朵去捕捉那种语言的流动感。去感受哪个词被强调了,哪个词被“吃掉”了。你会慢慢发现,are 十次有九次都是那个被“吃掉”的倒霉蛋。
-
练习肌肉记忆。 你得让你的嘴巴学会偷懒。试着快速说 “We are friends”,不要念 “We 阿尔 friends”,试着让 “We” 和 “friends” 靠得更近,中间的 “are” 就用那个最省劲儿的 /ər/ 或者 /ə/ 滑过去,”We’re friends”。感觉就像一个平滑的过渡,而不是一个急刹车再启动。
-
区分英美口音。 这是个进阶玩法,但很有趣。最大的区别就是那个 r 音。美式英语是 rhotic(卷舌)口音,所以弱读的 are 依然保留了一个卷舌的尾巴 /ər/。而大部分英式英语(比如RP音)是 non-rhotic(不卷舌)口音,所以弱读的 are 就只是一个纯粹的 /ə/。
“They are here.”
美式听起来像 “They’re here” /ðeər hɪər/ (两个r音)
英式听起来像 “They’re here” /ðeə hɪə/ (没有r音)
这个细微的差别,就是两种口音魅力的关键所在。
说到底,are 这个词的发音,与其说是一个语音问题,不如说是一个思维方式的问题。它逼着我们放弃那种对每个单词的“掌控欲”,转而拥抱一种更宏观的、基于节奏和流动的语言观念。当你不再纠结于那个孤零零的“阿尔”,而是开始思考它在整个句子交响乐中扮演的那个微弱的伴奏角色时,你的英语听起来,才算是真正“上道了”。
评论前必须登录!
立即登录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