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用英语怎么说?很简单,就是 France。
发音嘛,如果你非要找个中文的参照物,大概有点像“法兰西”去掉中间的“兰”,然后把“西”读成一个非常轻、几乎听不见的“斯”音。嘴唇要稍微往前撅一点,但别太用力,声音是从喉咙后方,带着一点点慵懒的鼻音发出来的——/frɑːns/。听起来是不是特简单?可我告诉你,这玩意儿真有讲究。我第一次在语言课上跟读的时候,老师是个较真的英国老头,他让我重复了不下十遍。他说我的“a”音太扁,没有那种仿佛刚喝完一口醇厚红酒后,在口腔里回荡开来的圆润感。
那时候我就在想,一个单词而已,至于吗?
后来,当我真的踏上那片土地,坐在巴黎街角的露天咖啡馆,听着周围的人用他们那标志性的、带着鼻音和喉音的法语说起“La France”时,我才猛然明白。那个英国老头较真的,根本不只是一个音标。
英语里的 France,发音相对干脆、利落,像是一张明信片的标题,清晰、明确。而法语里的“La France”,那个“an”的鼻音,悠长、缠绵,像是要把这个国家所有的浪漫、慵懒、艺术气息和那么一点点挥之不去的傲慢,全都融化在空气里。所以你看,当你问“法国用英语怎么说”时,你得到的答案 France,其实只是一个入口,一个最表层的标签。
真正有意思的,是这个标签背后,所有纠缠不清的细枝末节。
比如说,形容词。法国的,就是 French。这个词可比 France 本身要复杂多了。你可以说 French wine(法国红酒)、French cheese(法国奶酪),甚至 French bulldog(法国斗牛犬)。但说到“法国人”的时候,你可得小心点。你可以说 French people,或者 a French man/woman。但如果你直接用 “the French”,虽然语法上没错,但听起来就有点儿……怎么说呢,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点儿标签化的感觉。特别是在某些语境下,会显得稍微有点儿不那么尊重,像是在评价一个群体,而不是在描述一群活生生的人。我认识的一个法国朋友就半开玩笑地跟我抱怨过,说他们最烦听到外国人用一种“社会学研究”的口吻说“The French are like this…”(法国人就是这样……)。
而 French 这个词,还被安上了许多其实跟法国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罪名”。最有名的就是 French fries(炸薯条)。这简直是国际关系里的一桩悬案。全世界都这么叫,但你要是跟比利时人说这是法国的发明,他们能当场跟你“决斗”。他们会激动地告诉你,薯条是他们的,源自于默兹河谷。而 French kiss(法式湿吻)……好吧,这个的源头更是众说纷纭,但可以肯定的是,法国人自己并不会管它叫“法式”吻,对他们来说,那不就是一个吻(un baiser)嘛。这些词汇上的“误会”,其实特别有意思,它就像一面哈哈镜,折射出不同文化之间那种充满偏见、想象和刻板印象的互动。
所以,你看,从一个简单的 France,我们已经扯到了 French people,又扯到了薯条和亲吻。这还没完。
你知道吗?英语这门语言,骨子里就流淌着大量的“法国血统”。这得追溯到1066年,诺曼征服。说法语的诺曼底公爵威廉跑去当了英国国王,然后,整个英国的上流社会、政府、法庭,全都开始说法语。虽然最后英语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但它已经被法语彻底“改造”了。
你今天说的很多高级词汇,扒开一看,里子都是法语。比如政府(government)、议会(parliament)、司法(justice)、国家(nation)、军队(army)、时尚(fashion)、激情(passion)……这个单子可以列得非常非常长。这感觉就像,你以为你在说纯正的英语,其实半个身子已经踏进了法语的门槛。这导致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在英语里,往往源自古英语的词更“土”、更日常,而源自法语的词听起来就更“洋气”、更正式。比如,“猪”活着的时候叫 pig(古英语),但做成菜上了桌,就叫 pork(法语 porc);“牛”叫 cow(古英语),牛肉则叫 beef(法语 boeuf)。
这背后是什么?是阶级。当年说英语的盎格鲁撒克逊农民在田里养猪养牛,而说法语的诺曼贵族老爷们在城堡里吃猪肉牛肉。你看,语言就是这么记录历史的,像化石一样。
聊了这么多,好像有点跑偏了。但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一个词语从来都不是孤立的。你问“法国用英语怎么说”,我可以一秒钟告诉你答案是 France。但这就像你问我“爱是什么”,我给你看一个“love”的单词拼写一样,毫无意义。
France 这个词,在不同人的嘴里,味道是不一样的。
在一个从未去过法国的游客嘴里,它可能就是埃菲尔铁塔、卢浮宫、香榭丽舍大街的代名词,是一个闪闪发光的梦想清单。
在一个历史学家嘴里,它可能是拿破仑的铁蹄、路易十四的凡尔赛宫、大革命的断头台,是一部波澜壮阔又血腥残酷的史诗。
在一个国际新闻评论员嘴里,它可能是此起彼伏的罢工、难缠的工会、黄马甲运动,是一个有点麻烦、总是在抗议的“老欧洲”。
在我那个较真的英国老师嘴里,它是一个必须被完美发音的音节,代表着一种语言的尊严。
而在我那个里昂朋友的嘴里,当他喝着啤酒,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法语抱怨巴黎人有多装腔作势时,他口中的“La France”,又是一个充满了内部矛盾、地域偏见,但又让他无比热爱的,具体而复杂的家。
所以,下次当你说出 France 这个词的时候,也许可以多想一秒。你说的,究竟是地图上的那个六边形,还是你心中那个,由无数电影、书籍、新闻、想象和误解所共同构建起来的,流光溢彩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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