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的英语,就是 circus。
就这么简单,一个单词。但说真的,这个词儿的分量,可远远不止字典里那干巴巴的一行解释。它像一个塞满了奇珍异宝的旧皮箱,一打开,涌出来的全是色彩、声响、气味,甚至还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你想想,一提到 circus,你脑子里冒出来的是什么?
对我来说,第一个画面,绝对是一个巨大、红白条纹相间的帐篷,英文管这个叫 big top。这顶帐篷就像一个移动的梦境制造工厂,在一个小镇的草坪上凭空出现,几天后又神秘消失,只留下一圈被踩实的草地。帐篷里,空气中混合着爆米花的甜香、动物的腥臊味,还有一点点木屑和泥土的味道。灯光昏黄,把所有东西都染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然后是人。那个穿着红色燕尾服、戴着高帽、手持长鞭的男人,他是全场的灵魂,ringmaster,场内总指挥。他的嗓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夸张和权威,把你的注意力牢牢地钉在舞台中央。
当然,还有小丑,clown。这可能是 circus 里最复杂的一个意象了。他们画着夸张的油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用笨拙的、出糗的动作引人发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咧到耳根的笑脸背后,藏着点别的东西。是孤独吗?还是看透世情的疲惫?“哭泣的小丑”成了一个经典的文化符号,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用自己的“不正常”,去取悦一个渴望“正常”娱乐的世界。
再往里走,是那些挑战人类极限的表演者。在半空中飞荡的“空中飞人”,trapeze artists,每一次撒手,每一次精准的抓握,都让底下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在细细的钢丝上如履平地的 tightrope walker(走钢丝的人),他们手持长长的平衡杆,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间隙。还有玩杂耍的 juggler,把火把、保龄球瓶、小刀抛得眼花缭乱。这些表演,统称为 acrobatics(杂技),是马戏团的硬核技术所在。
这,是很多人记忆里的经典 circus。带着一点巡回演出的风尘仆仆,一点廉价的欢乐,还有一点点如今看来颇具争议的动物表演。狮子跳火圈,大象用后腿站立,猴子骑自行车……在那个时代,这是奇观;但在今天,我们更多地会思考这背后的伦理问题。
但现在呢?circus 这个词的内涵,早就被颠覆了。
你不可能绕开一个名字:Cirque du Soleil,太阳马戏团。
这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它把 circus 从一种草根的、巡回的娱乐,硬生生拔高到了艺术的殿堂。太阳马戏团的表演,更像是一场流动的戏剧,一场融合了音乐、舞蹈、服装设计和顶尖人体艺术的spectacle(奇观/盛大的演出)。
那里没有动物,绝对没有。主角,是人,是人类身体所能达到的极致。他们的 acrobatics 技巧被包裹在一个完整的故事线里,每一个翻腾、每一次跳跃,都服务于情节的推进和情绪的渲染。你看他们的秀,有时候会忘了呼吸。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杂技”了,那是诗,是用身体写出来的诗。舞台是活动的、变化的,灯光和音乐的配合天衣无缝,演员的服装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与其说它是 circus,不如说它是一场感官的核爆炸。
所以你看,同样一个词,circus,在不同语境下,唤起的联想已经天差地别。
在日常口语里,circus 这个词也常常被拿来引申。当一个场面变得极度混乱、滑稽、难以控制时,一个美国人可能会皱着眉头说:“It’s a complete circus in here!” (这里简直乱成一锅粥了!)这里的 circus 就带上了贬义,指的是那种乱哄哄、缺乏秩序、甚至有点荒唐的状态。比如一个开得一塌糊涂的会议,或者一群孩子在家里闹翻天,都可以被形容为 a circus。
一个滑稽可笑、博人眼球的行为,也可以被称为 a circus act。政客在公开场合的出格表演,明星为了炒作而搞出的闹剧,都可以被贴上这个标签。
甚至我们上学时,班里那个最爱耍宝、最能捣蛋、总能把全班同学逗得哈哈大笑的男生,英语里有个特别贴切的词叫 class clown,班级小丑。你看,clown 这个形象,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语言文化里。
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马戏团英语怎么说?”答案是 circus。但这个答案只是一个起点。
它是一个拥有过去和现在的词。它的过去,是 big top 里的喧嚣,是 ringmaster 的呐喊,是动物和人的共同演出,是巡回演出的篷车队碾过的泥泞。它的现在,是 Cirque du Soleil 那样华丽的艺术殿堂,是对人体极限的探索和赞美。
它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词。它代表着欢乐,也暗藏着 clown 的泪水;它代表着惊险刺激,也意味着台下十年功的艰辛与危险;它代表着奇观,也可能被用来形容失控的混乱。
对我来说,circus 这个词本身就有一种魔力。它不高级,甚至有点“土”,但它充满了生命力。它代表着一种暂时的、非日常的狂欢,一个允许你暂时逃离现实、尽情张大嘴巴惊叹的临时空间。
下一次,当你想起这个词,或许可以不再仅仅想到一个简单的中文翻译,而是能感受到那顶红白条纹的帐篷里,扑面而来的,那股混杂着汗水、梦想、爆米花和一点点危险气息的,独特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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