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是August。
你以为这就完了?一个单词,六个字母,A-U-G-U-S-T。是的,从最功利、最直接的角度看,这就是答案。你可以把它记下来,然后关掉这个页面。但如果八月仅仅是August,那它也太无趣,太空洞了。这个词,它背后拖拽着的东西,远比这六个字母的排列组合要重得多,也烫得多。
说真的,每次有人问这种“XX用英语怎么说”的问题,我都觉得像是在问“天空是什么颜色”——答案是蓝色,但又远不止蓝色。天空有黎明的绯红、有风暴前的铅灰、有落日熔金的壮丽,还有被城市灯火映照出的那种诡异的橘色。August也是一样。它不只是一个时间坐标,它是一种气味,一种温度,一种情绪,一段看得见摸得着的历史。
我们先从它的“姓氏”说起。你有没有觉得,August这个词的发音,听起来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感?“Au-gust”,那个“Au”的发音,让你不自觉地把口腔打开,形成一个圆润饱满的共鸣,带着一种古典的、庙堂般的回响。这可不是巧合。这个词,完完全全、彻头彻尾地,源自一个人的名字,或者更准确地说,一个人的头衔——奥古斯都(Augustus)。
这位老兄,屋大维,是罗马帝国的第一位皇帝。一个狠角色。凯撒大帝的养子,凭借着高超的政治手腕和冷酷的决心,终结了罗马共和国的百年内战,开创了罗马和平(Pax Romana)。而“Augustus”这个称号,是元老院献给他的,意思是“神圣的”、“尊贵的”、“威严的”。一种华丽的、沉重的、不可一世的宣告。
所以,当他决定要有一个月份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时,他选的不是别的,正是紧跟在凯撒(Julius Caesar)的“七月”(July)之后的那一个月。这本身就是一场权力的宣告,一场跨越时空的叫板:“嘿,尤利乌斯,你很伟大,但瞧瞧我,我紧随其后,我才是那个奠定一切的人。”更有意思的是,原本那个月只有30天,而凯撒的七月有31天。这怎么能忍?奥古斯都的月份,绝不能比凯撒的短!于是,这位皇帝大手一挥,硬生生从二月(February)那里“偷”来了一天,把August也变成了31天。
你看看,这背后是多么赤裸裸的权力、野心和那点儿恰到好处的、属于强者的“小气”。从此以后,我们每次翻开日历,念出August这个词,我们都在不自觉地,向两千多年前那位罗马皇帝的赫赫威名致敬。我们口中的八月,其实是“奥古斯都之月”。这哪儿是一个简单的月份名称?这简直就是一块刻在时间里的纪念碑。
抛开这段沉甸甸的历史,我们回到感受的层面。August对我来说,是一种极致的、甚至有点儿“过火”的感官体验。
它是盛夏的顶点,也是衰败的序曲。它是一段被拉长了的、浸泡在蜂蜜与汗水里的金色时光,空气里弥漫着草木被晒到极致后蒸腾出的、略带苦涩的芬芳,还有午后雷阵雨前那股子独有的、混合着尘土与臭氧的腥气。走在August的街上,感觉整个世界都被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罩子扣住了,热气在里面无处可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皮肤是黏的,思维是钝的,时间仿佛也变成了缓慢流淌的柏油。
知了,对,就是知了。August的声音,就是知了声。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千上万只,汇成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头昏脑涨的声浪,从日出一直持续到日落。那声音里有一种不管不顾的生命力,一种“我就要这么声嘶力竭地喊,直到我死掉为止”的决绝。这声音,就是August的背景音乐,单调、催眠,却又无比鲜活。
然后,是那种微妙的、只可意会的“终结感”。August是暑假的尾巴。还记得小时候吗?七月还在无忧无虑地疯玩,到了八月,快乐依旧,但心里总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倒计时。“暑假作业还差多少?”“快要开学了……”那种感觉,就像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你知道最绚烂的那一簇已经绽放过了,接下来,就是逐渐稀疏的、带着余温的零星火花,直到夜空重归寂静。August,就是夏天的星期天晚上,灿烂又伤感。
所以,当你想把这个词写对,A-U-G-U-S-T,你不妨这么记:
开头的A和u,就像你被热得张大了嘴,发出一声“啊喔”的感叹。那个u千万别漏了,很多人会把它写成Agust
,那听起来就像一阵匆忙的风,失去了那种雍容华贵的质感。这个u,是奥古斯都(Augustus)的u,是尊贵(august)的u,它赋予了这个词饱满的元音和历史的厚度。
中间的g,u,s,t,是一连串坚实有力的辅音,像罗马军团的步伐,铿锵有力。尤其是那个g,发音要硬朗,像在宣告什么。
你看,把一个词拆解开来,用你的感官和想象力去填充它,是不是比死记硬背有趣多了?
再往外延伸一点,英语里有个词组叫“the dog days of summer”(三伏天),指的就是七月底到八月这段最酷热的日子。这个说法也很有意思,它和天狼星(Sirius,the Dog Star)有关。古罗马和古希腊人相信,当天空最亮的恒星——天狼星,与太阳一同升起时,它的光芒会和太阳的热力叠加,从而导致了地球上这段最难熬的酷暑。
这又是一层故事。我们的August,不仅和罗马皇帝的权力游戏有关,还和遥远星辰的运行、古老的民间信仰交织在一起。
所以,下次当你再写下August这个词时,希望你看到的,不再是六个冰冷的字母。
我希望你能看到一个戴着桂冠、眼神深邃的罗马皇帝,正从历史的深处凝视着你;能闻到空气里那股子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植物和柏油混合的味道;能听到那仿佛要撕裂整个夏天的、永无休止的蝉鸣;能感受到那种独属于夏末的、盛大而华丽的忧伤。
August。它是一个名字,一个宣告,一整个季节的情绪容器。它重得像一块金子,烫得像一块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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